讓他考完試

讓他考完試

溫子衡（2003/11/10聯合報繽紛版）

    昨晚在高職補校監考，是九點開始的最後一堂考試，雖然作答時間長達四十五分鐘，但因為考完可以直接離校，幾乎全班同學在九點十分的最早可交卷時間一到都紛紛地交卷，興高采烈的準備回家或相約出遊。一時之間，原本擁擠的教室只剩下一位理著平頭、長相斯文的學生。

    我好奇的走近他身旁，發現一件令人驚訝的事--那位學生的考卷上除了姓名、座號寫完了之外，其餘三十題的選擇題一題都沒寫。忽然間學生注意到我正在觀察他，眼神中隱約流露出抱歉之意。我趕忙對他說：「沒關係，你慢慢寫，還有半個多小時。」學生露出羞靦的微笑。考試時間又過了二十分鐘，為了怕增加學生的心理壓力，我保持一段距離，站在他身後觀察作答情況，只見他的後頸冒著汗水，努力的在考卷空白處不停的計算。

    隨著時間的流逝，燈火通明的校園漸漸地暗了下來，其餘的教室都因為所有學生皆已考完而關上了燈。那位學生不時抬頭瞧著外頭的動靜，見到整個校園似乎只剩下他還在考試，趕忙起身要交試卷。

    我見他的考卷還有五題尚未作答，便對他說：「坐下繼續寫，老師等你，考試時間還有十分鐘，如果今天不是考試，我也必須上課到九點四十五分。」學生對我笑笑，坐回座位一直寫到規定的考試時間結束才交卷。學生交卷後，我幫他一起關上教室門窗，熄了燈，他陪我走回補校辦公室。

    「老師，一樣米養百種人。」學生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愣了一下。「老師，真的很感謝你。我寫考卷一向很慢，上次段考最後一堂考試，又讓監考老師等我一個人，那個老師對我說：「不會寫就不要寫，別在那兒撐！」現在每次考試我的壓力都好大，謝謝您。」

    我的心彷彿受到重擊，喉頭好像哽住，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，學生默默地走了，我只能目送他的背影，而他的話卻一直迴盪在我的心中，不能釋懷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