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年對學生們的虧欠

那些年對學生們的虧欠


溫子衡筆

 

學生在Line群組放上一張七股鹽山的相片。

 

二十多年前的相片,一時間,我以為自己是被P上去的。

 

私下詢問學生,記憶慢慢鮮明了起來。

 

二十多年前在北部建築科擔任實習老師,阿福老師是我的導師實習指導老師。

 

於是,我與這群年紀相仿的高一孩子是亦師亦友的關係。

 

一年後實習結束,我錄取南部土木科正式教職,必須跟學生們說再見。

 

但我的心裡,一直有他們。

 

得知七股鹽山是學生們畢旅行程之一,我私下與阿福老師聯繫,特意請假到鹽山給大家一個驚喜。

 

看著這張相片,我也想起了其他的虧欠。

 

台南任教時,父母住台中,妻子住在台北。

 

為了兼顧家庭,我每週五下午從台南開車回台北,週日早晨從台北開車回台中,週一清晨五點從台中開車回台南上班,連續六年。

 

假日早晨醒來,我總要思考一下才會知道,自己到底是在台南、台中,還是台北。

 

於是第三年起,認真教書、認真兼任土木科主任同時,我也認真準備教師甄試。

 

陸續錄取四所學校的土木科與建築科考試,名次卻都是備一,我在第六年順便報名的公務人員高普考試,卻一試正取。

 

得知錄取後即將離開學校的心情超級複雜。雖然對於其他土木科的學生一樣不捨,但當年有批高二的孩子,是因為我的招生才選讀了建築技術學程,自覺對這批高二孩子有更大的虧欠。

 

告知學生們這項消息,許多人哭了。

 

雖然知道地球少了我一樣運轉,即便學校安排了最優秀的老師接替我的位置,依舊放心不下。

 

於是在新北市府上班的我,利用加班補休回台南看學生。

 

於是我每週給他們寫信,直到同學們畢業。

 

即便非常有限,我卻只能做到這樣。

 

任公職兩年後,我錄取教師甄選重返校園,來到一所位於北投,地靈人傑,以藝術班聞名的普通高中。

 

同事友善,學生可愛,能重回學校我滿懷感激。

 

數年後,我的小孩已達就學年齡必須接送,每日開車通勤上下班超過四十公里,時間超過一個半小時,洲美快速道路上觀音山晨曦與大屯山薄霧夾道歡迎的美景,反變成需要解決的課題。

 

嘗試介聘調校,連續三年未成功,本想放棄,一位好同事勸我再試一次,結果,我成功調到住家附近的學校。

 

得知錄取後即將離開學校的心情超級複雜,因為當下是導師班畢業旅行的青春晚會,我離開喧鬧的會場,怔怔望著星空,直到同事前來問候。

 

畢旅結束後,這群高二的孩子還頒給我一張最佳導師的獎狀。

 

我卻必須告訴他們,離開他們。

 

拜託最優秀的麻吉同事接替導師職務,拜託行政同仁照顧學生,我依舊把他們擺在心底重要的位置。

 

於是我請假回校看學生,於是我每週寫信鼓勵他們,於是我參與了畢業團照。

 

學生們畢業典禮後的謝師宴,還是邀請了我。

 

但,多年後。

 

即便知道他們如今都過得很好,當時我的離開或許才是關鍵,但還是對這些孩子有著滿滿的虧欠。

 

多年後,當時在台南的學生偷偷告訴我,當年我寫給他們的信,都被班上整齊的釘在佈告欄上,同學們忽然發現,某些信件過一段時間卻不翼而飛,還熱烈討論了起來。

 

「其實是我趁放學把信帶回家留念。」他說。

 

在此,我要對我的虧欠表達誠摯歉意,也衷心感謝學生們給我的祝福。

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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